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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7/3 15:16:00

根据某些资料记载,那位有着严重轻敌冒进之嫌的大内侍卫色楞,其实并没有像主将额伦特那样战死沙场,而是被准噶尔人所俘虏。要真是如此的话,如果色楞没有死于准噶尔人随后的大屠杀,也没有死在青海返京的路上,那么鉴于皇帝已经主动承担了战败的责任,他最后就很有可能得到了朝廷的宽大处理,尽管此人的名字之后再也没有见诸史册。

遭受皇帝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王公大臣们立刻见风使舵,纷纷展现出一副恨不得立刻开战的积极态度,“务于来年齐备力量,报此怨恨之心”——要知道,额伦特的清*是在本年十月初覆没的,消息传到清廷已到十一月,再加上一定的准备时间,因此来年开战在时间表上已经是相当紧张了。但此时,康熙却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认为,上次战败最主要的教训就是准备不足,这次再也不能重蹈覆辙,朝臣们不要太心急,我们必须戒骄戒躁,“今不可急些,务应详慎尽心”,一旦开战,就要以压倒性的优势彻底摧毁西藏的敌人!皇帝说的很对,那时候的清帝国的确处于蒸蒸日上的良好趋势中,完全有从容碾碎敌人的底气。经过康熙六十余年的修养,国内矛盾基本平息,学者们认为,当时清朝的人口很可能超过了一亿,大概在1~1.5亿之间;全国耕地超过了5亿亩,由于明末从美洲引进了番薯、玉米等高产作物,这些耕地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今日中国疆域中,除*、西藏、青海外的大部分地盘,当时都已在清*府的控制之下,从而能够使得彪悍的满洲、蒙古骑兵与人数众多的绿营汉兵和穆斯林民兵,都统一在皇帝的旗帜下共同作战;尽管亏空巨大导致存银有限,但帝国每年的财*收入仍超过了三千万两白银。无论从兵力还是财*来看,短期内支撑一场大规模战争都是不成问题的。

准噶尔汗国尽管占据了从东亚到中亚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单从面积而言,相比清帝国已不遑多让,但这个游牧*权有个致命弱点——其统治区地广人稀,而且大部分居民都是仇视其*权的中亚穆斯林,汗王只能靠自己人南征北战,由于中俄两大帝国经常对其实行贸易禁运,汗国的财*时不时处在窘迫之中,无论经济实力还是人力资源,都远远无法和清帝国想比。更为关键的是,此时的清帝国仍然欣欣向荣充满活力,其腐化堕落还远远没有达到当年面对满洲人祖先时的宋帝国,亦或面对蒙古人祖先时的金帝国的程度。在国际形势上,清帝国更是优势明显。放眼东方,它在整个东亚可以说独孤求败,遍地都是藩属或名义上的藩属,没有任何国家能挑战其霸权;通过《尼布楚条约》,帝国在北方和强邻俄罗斯达成了和平,尽管后人对该条约有许多不同看法,但它确实在一个半世纪内基本保证了帝国北部的稳定;而对于南方那些闷热的丛林和孤悬的海岛,帝国一直毫无兴趣;只有在西方的中亚,始终如附骨之疽的准噶尔汗国才让和天子头疼不断。准噶尔汗国则可谓腹背受敌。根据俄罗斯帝国保存的准噶尔汗国史料,我们有证据认为,从年~年,俄国与准噶尔汗国的关系开始急剧恶化,而这段时间正好是清朝与准噶尔的西藏战争期间。俄罗斯和前苏联学者认为,准噶尔与俄国因征税等问题产生了一些列矛盾,而十八世纪初期俄罗斯殖民点以及*事堡垒迅速向额尔齐斯河与叶赛尼河上游推进,更导致双方矛盾激化。前面说过,准噶尔名将大策零曾在年大胜俄*,年准噶尔又驱逐了俄国考察团,并要求俄国人拆除他们修建的殖民定居点。不仅如此,准噶尔人与其宿敌哈萨克人也一直处于战争中,这个“最后的游牧帝国”几乎是在四面楚歌中孤*奋战。尽管清帝国在宏观局势上优势巨大,但另一方面,此时微观的战场形式,也确实对它相当不利。准噶尔人挟战胜之威向各地藏区派出宣传队,大肆声张自己的*事胜利,在他们的蛊惑下,藏族首领们不断向准噶尔低头,到了后来,不仅西藏本土大部已经沦陷,就连川藏交界的广大区域也就是所谓的康区,当地统治者也纷纷向准噶尔人送去秋天的菠菜:“贼复诱里塘营官喇嘛归藏,於是巴塘、察木多、乍雅、巴尔喀木皆为所摇惑矣。”“里塘”是位于现在甘孜州的川藏南路重镇理塘县,“巴塘”是川藏南路的另一个重镇巴塘县,“察木多”是西藏昌都的旧称,“乍雅”是今昌都地区中南部的察雅县,“巴尔喀木”在广义上是康区的统称,狭义上则特指康区中部的今甘孜州新龙县等地,这些地方当时都是由名义上臣服朝廷的土司活佛们统治着。也就是说,清*府的权威,在包括现在的西藏昌都地区以及四川甘孜州的许多地方已经摇摇欲坠。康熙决定组织反击,首先遇到的一个问题,就是究竟派谁领*出征。其实这个问题,早在收到拉藏汗的求援信之时,皇帝就已经开始认真考虑了。与额伦特率领的数千人规模的偏师不同,根据清初的惯例,为了指挥这样大规模的战争,清*主将通常都由宗室皇族出任压阵,有时甚至就是皇帝亲自挂帅。比如乌兰布通之战中,康熙皇帝就是御驾亲征,只是由于战前突染重病,才不得不将指挥权移交给自己的哥哥裕亲王福全;而昭莫多之战仍然是由康熙亲自出马,清*三路并进,但皇帝指挥的中路*始终未遇到准噶尔主力,反而成就了费扬古(顺治孝献皇后也就是著名的董鄂妃的弟弟)所指挥的西路*的全功。这两场大战中清*统帅福全与费扬古的官衔,都是“抚远大将*”,除了这两人之外,此前拥有该官衔的还包括信郡王鄂札和大学士图海。清朝的“某某大将*”并非固定官职,而是一种临时性的差遣,大致相当于战区总司令,战时统兵战后即废,与唐初的行*大总管相仿佛。除了抚远大将*外,清代此前的“大将*”,尚有宁南靖寇大将*、安远靖寇大将*、扬威大将*、靖远大将*、征南大将*、奉命大将*、奋武大将*等众多名号,通常由皇族外戚或重臣出任。此时,距清*第一次击败噶尔丹大汗的乌兰布通之战已经过了近二十年,离噶尔丹大汗最终覆灭的昭莫多之战也已经十三四年,平定三藩和噶尔丹的战争中涌现出的图海、佟氏兄弟、费扬古等一干勋臣宿将早已作古,因此额伦特这样的二流将*被赶鸭子上架硬推上前台,其实也是皇帝的无奈之举,正所谓“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最合适的清*主帅,自然是康熙本人。可是,老皇帝已经六十六岁,正在走进其生命中最后的三年,而且被繁重的朝*和那几个不省心的儿子折腾的疲惫不堪,无论身体还是精力都难以承受率师远征的重任。皇帝的几个兄弟,包括他唯一成年的哥哥、前抚远大将*福全亲王在内,此时都早已经去世,如果按照与皇帝血缘亲疏的标准来看,新任清*主帅就只能从康熙的下一辈中选择了。考虑再三,老皇帝终于决定了人选,他就是自己的第十四个儿子胤祯,时年三十岁。当雍正登基后,胤祯不得不改名为“允禵”,以避这位名为“胤禛”的皇兄的讳,这也是此人经常在史书上出现两个名字的缘故。许多人都知道,在康熙四十七年(公元年),朝野众望所归的“八贤王”胤禩卷入立储争端,由于怀疑这个儿子心怀叵测意图取代自己,康熙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大骂八阿哥“柔奸性成,妄蓄大志,*羽相结”,下令将其立即逮捕并交付审判。面对这个出离愤怒的父亲,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只有一向与八阿哥交好的十四阿哥站出来大鸣不平,他不仅声明胤禩绝无此意,而且竟宣称愿意替自己的八哥作保,惹得老皇帝当场发作,“出所佩刀欲诛胤祯”,只是在众多王公大臣的劝解下才恨恨罢手,但仍然下令打了他几十板子做为惩罚,而胤禩也因为弟弟的不懈争取,从而幸运地躲过一劫。尽管当时康熙十分恼火,但也许正因为这种有情有义敢说敢做的性格,桀骜不驯的十四阿哥才在父亲心中留下了表里如一的印象,因此当需要一个可靠子侄来替自己出征的时候,皇帝就想到了他,也许父亲确实清楚儿子的能力,就像胤祯所说的那样:“臣之本事才能,从小即为父皇捻知”。

康熙五十七年(公元年)十月,朝廷终于正式向天下宣布,委任十四阿哥胤祯为抚远大将*,领兵出征西藏。不仅如此,康熙还决定“其纛用正*旗之纛”,所谓“纛”,就是*旗的意思,而正*旗是由皇帝亲掌的上三旗中最尊者,能够使用正*旗的*旗,其实就代表了抚远大将*是代替皇帝本人亲征。但另一方面,皇帝显然出于某些考虑,胤祯的正式爵位并没有得到提升,他仍然是清朝宗室封爵第四级的固山贝子(位列亲王、郡王和贝勒之下),只是皇帝特批他有使用王爷行头的权力——“照依王纛式样”。从此,这位享受王爷待遇的贝子十四阿哥,便以“大将*王”的称呼,开始号令全*。同年十二月,也就是额伦特部队覆没两个月之后,抚远大将*胤祯终于启程向青海进发,随他一起的出征还有包括数名亲王、郡王在内的一大批皇族,显见皇帝对此战的重视。送行仪式办得极其隆重。随着主帅的启程,帝国各路人马陆续向四川、青海、甘肃等前线集结,复仇的大*整装待发,而此时此刻,他们敌人又在做些什么呢?还有,当初究竟是谁有那么大面子,竟能让危如待宰羔羊的清*战俘死里逃生?

至于拉藏汗那些曾经的手下们,结局则各不相同。欧洲传教士记述道,拉萨最后的保卫者之一、那位逃出后却又返回来抱着拉藏汗尸体痛哭的顿珠色仁将*,当然难逃被俘,但也许是英雄惺惺相惜的缘故,大策零十分赏识他的指挥才能,希望争取他为自己效力,于是宣布赦免了他。拉萨沦陷后,拉藏汗委任的第司(即执*官)达贡扎西与拉藏汗的二儿子苏尔扎逃到了拉萨东北部的达孜(今拉萨市达孜县),向当地统治者需求帮助,但却没想到羊入虎口,他们被对方五花大绑,押解到拉萨献给了新*权的主人。这位达孜统治者的名号叫达孜巴,也叫达孜夏仲,此人在汉文史料中称为达克杂或达克咱,而其真正名字其实是叫拉杰饶旦。按照欧洲传教士的说法,达孜巴家族与拉藏汗有仇,因此当和硕特汗国大厦倾颓时,一石二鸟乘机报复,及时地向准噶尔人献上了第司和王子邀功。也正因为这份大礼,大策零投桃报李,宣布任命达孜巴为第司,让他组建准噶尔人控制下的西藏傀儡*府。前第司达贡扎西与苏尔扎王子两人随即被准噶尔人关进冬季严寒的地牢,并受到极其残酷的虐待,一位传教士声称,由于拉藏汗的第司以前对自己多有关照,因此他曾设法向地牢送进一张床,好让达贡扎西可以不睡在冰冷的地面上。据说敌人怀疑达贡扎西在拉萨沦陷前藏起了布达拉宫的财宝,为了逼问这些财宝的下落,这位前第司遭受了严刑拷打。拉藏汗的王妃以及另一个儿子也被敌人俘虏。大策零没有忘记旧*体的追随者们依然尚存,他认为拉藏汗王妃、两个王子及达贡扎西的存在是个威胁,当王子们长大成人之后,一定会有人唆使他们造反,夺取王位,为其父报仇血耻。准噶尔统帅于是派人秘密地将王妃等人押出拉萨,准备悄悄处死。顿珠色仁将*尽管坚决拒绝在新*权中任职,但由于大策零的关照,他在拉萨城内仍享有人身自由。将*得知了这一消息,立刻担心这次押解掩盖着一场屠杀计划,他首先追上了押解达贡扎西的队伍,传教士生动地描述了随后的遭遇战:“他袭击了卫队,作战十分英勇,以一当十,顿珠色仁将*成功地救出了垂死的达贡扎西,催促他在逃亡中寻找安全之处。”顿珠色仁的攻击及达贡扎西逃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拉萨。大策零怒火万丈,为了进行报复,准噶尔人折磨虐杀了顿珠色仁的妻子,把她“剁成碎块”。顿珠色仁此时正在掩护遍体鳞伤缓慢行进的达贡扎西逃亡,但这一暴行触怒了他,在盛怒之中,他再次回头,向另一支押解队伍发起了拼死攻击。对于顿珠色仁的最后时刻,欧洲传教士的描述令人十分感动:“将*落泪了,但这更激发了他的勇气。他冲入敌阵,在那里他看见了不幸的王妃及两个王子和王室家族的残存者。他像闪电一般扑向卫队,当他踩着那么多的敌人尸体时,他闪闪发光的眼睛令人恐惧。这时,他没有意识到他负了重伤,他失去了知觉,在离不幸的囚犯不远的地方倒下了。蒙古人发出尖声厉叫,他们把他抓住。砍下了他的双手双脚,割掉了他的鼻子,把他放在一匹马上。”这位勇敢的将*就这样死掉了。按照传教士的说法,拉藏汗王妃及两名王子的结局也十分悲惨,由于感觉残暴得令人发指,所以他不忍心描述具体经过。但史料中另外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这母子三人其实并没有被杀害,而是被敌人掳回家乡以示炫耀,他们就这样在准噶尔的首府伊犁度过了一生,成为其征服者展示赫赫*功的尊贵战利品。拉藏汗的秘书和亲信、曾在纳木措湖畔英勇对抗准噶尔人的颇罗鼐,拉萨沦陷后也被敌*俘获。在关进监狱一段时间后,由于新*权第司达孜巴的求情——两人据说有着姻亲关系——颇罗鼐被释放,他于是回到了后藏的老家,此人日后还会出场,暂且不表。众所周知,西藏的财富自古以来就集中于寺院,当准噶尔人由伊犁老家历尽艰辛杀进拉萨,面对着这些外表镶金嵌玉、内部珍宝如山的庙宇,自然会食指大动。当然,为了迷惑西藏民众,他们一直打着保卫*教正统、护送真正达赖灵童继位的旗号,因此开始的时候对*教寺院还算客气,劫掠重点主要针对其他教派,尤其是红教宁玛派属寺。藏族史书记载道,大策零将西藏最著名的两座宁玛派寺院——位于拉萨的贡嘎县多吉扎寺和位于山南扎囊县的敏珠林寺的高级僧侣们统统投入监狱,并在大昭寺召集前后藏僧俗大会,宣布今后取缔宁玛派,随后又将敏珠林寺的多名活佛杀害。不仅如此,准噶尔人为了显示自己独尊*教,还将传说中红教祖师莲花生的修行洞堵死,多吉扎寺、敏珠林寺许多宁玛派寺院被夷为平地,这些寺院积累的财富自然以合法名义都收进了准噶尔人自己的腰包。在此期间,*教僧侣们的自我感觉很可能颇为不错,而按照欧洲传教士的记载,这些喇嘛们甚至有可能亲自加入了准噶尔人的行列,以无比的宗教热情对异端予以超度:“蒙古人的暴行得到了他们的同谋者*帽系僧人的配合,他们粗暴地攻击他们的红帽系对手,他们把找到的人一个不留地杀死。”该传教士还自称帮助过一位红帽系的高级僧侣,使之逃脱了准噶尔人和*敌的屠杀。姑且听之。不久之后,这些曾因大策零杀死拉藏汗而欢欣鼓舞的*教僧俗们,将为自己当初的引狼入室和过分乐观,而不得不付出惨痛的代价。在大策零指挥下,喀喇乌苏战役中准噶尔人漂亮地围歼了额伦特的清*,在此期间,一直把自己打扮成*教卫道士的他们,很可能得到了许多不明真相的藏族僧俗的真心帮助。法国学者勒尼.格鲁塞曾在其名著《草原帝国》中提供了自己的个人解释,他感慨道:“准噶尔人,这些虔诚的喇嘛教徒,洗劫他们自己的宗教圣城,而以掠夺来的宝物去装饰固尔扎的喇嘛寺庙,然而,中世纪基督教世界的威尼斯人在亚历山大堡和君士坦丁堡的行为不也是如此吗?并且,‘佛骨之战’不正是可以追溯到佛教的初期吗?”按,“固尔扎的喇嘛寺庙”指的是准噶尔人在*伊犁建造的*教大寺,位于今天伊犁河北岸的固尔扎,可能在噶尔丹时期就已经存在。准噶尔人攻占西藏后,将从各大寺院抢劫的财宝和宗教法器运回伊犁装饰这座寺院,使得它金碧辉煌,因而有“金顶寺”之称。后来,人们遂以“固尔扎”代指伊犁以及如今的*伊宁市,这个词据说来源于准噶尔蒙语,意思是“盘角山羊出没的地方”。但是,在西藏遍地的寺院拆迁潮中,唯独有一座*教大寺却受到了准噶尔人的保护,不仅一直巍然不动,而且大策零还将从各地抢劫来的各种珍宝财物,特意分出一份送到该寺,礼貌周全地请寺主人笑纳。这座*教大寺就是位于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寺主人正是大策零与拉藏汗共同的老师,*教第二大活佛五世班禅罗桑益希,而当初向大策零派出信使,使得四百名清*战俘死里逃生的人,也正是这位活佛——对此,有藏族史料记载道:“清*有的被杀死在战场上;有的无食充饥,活活饿死;有的无衣御寒,活活冻毙;也有一些人被捉,然而,为了班禅活佛长寿,(准噶尔人)最终放他们各自回家。”显而易见,大策零为首的准噶尔人对这位活佛极其尊重。五世班禅罗桑益希的师父就是那位无比强势的五世达赖罗桑嘉措,但师徒之间的关系似乎相当冷淡,这一点在罗桑益希的人生经历中体现得相当明显——他生于公元年,出世后就被扎什伦布寺认为可能是四世班禅的转世灵童并接到寺内居住,寺院随即向达赖喇嘛请求指示,但后者却未置可否,仅仅说了句好好照顾这孩子了事。由于并未确认身份,僧人们对他议论纷纷,导致小罗桑益希在寺内待得异常尴尬,只住了四个月就又被送回了家。扎寺随后又一次向达赖请示如何处理,这次达赖答应先让寺院考察一下再说,据说这个孩子每次都正确辨认出了其前世使用过的物品,从而使得扎什伦布寺第三次向达赖请示,这一回五世达赖喇嘛总算承认了这个孩子的灵童身份。罗桑益希八岁时,前往拉萨正式拜五世达赖为师并接受沙弥戒,此后双方来往很少,直到年,他年满二十一岁,想再次到拉萨接受比丘戒时,才被摄*桑结嘉措(也是五世班禅的同学,他们同是五世达赖的弟子)告知师父已经闭关入定,不见任何人,也不能给他授戒,年轻的班禅不得不尴尬地另寻授戒师。其实,这时候五世达赖喇嘛已经圆寂一年了,但消息却被桑结嘉措一直严密封锁着。年,正潜心研习佛经的五世班禅突然接到同学桑结嘉措的来信,说师父业已圆寂多年,我因奉其遗嘱故秘而未宣,现在师父的灵童已经找到,并将迎接到布达拉宫坐床等云云,五世班禅这才知道五世达赖已经逝世。不久之后,应桑结嘉措的要求,五世班禅为达赖转世灵童仓央嘉措剃度后授予沙弥戒,并正式收其为徒。据五世班禅的传记记载,仓央嘉措坐床以后,对宗教与众生安宁不甚关心,甚至有不少违反戒律的行为,五世班禅听到这些传说后,特意写信给六世达赖和桑结嘉措,苦口婆心地希望六世达赖努力钻研经典,参加僧众辩沦,继承五世达赖创立的伟大事业,切勿自暴自弃。三百多年前,扎什伦布寺中的日光殿,放浪形骸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跪在其师五世班禅罗桑益希面前,声嘶力竭地反复哭述:“违背上师之命,实在惭愧……但若上师不收回先前授给我的出家戒和沙弥戒,还我自由,我将面向扎什伦布自杀!二者当中,请上师自择其一!”这是发生在公元年的事情,当时预定要由班禅授具足戒——又称“比丘戒”,出家者只有受过此戒才能成为比丘即正式的僧侣——的仓央嘉措来到扎什伦布寺拜见师父,从而发生了那尴尬的一幕——这位年青的神王不仅拒绝师父给自己授具足戒,甚至连此前授过的那两戒也不想要了。五世班禅反复劝说都毫无效果,面对态度如此坚定的弟子,无可奈何的上师只有徒然叹息。最后,仓央嘉措给班禅重重磕了三个头,哭着希望师父原谅他,不要生气,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扎寺返回拉萨。公元年,在五世班禅等人数次调解无效后,掌握西藏*权的桑结嘉措与掌握西藏*权的拉藏汗之间终于爆发了全面战争,最后桑结兵败被杀,他扶持的仓央嘉措也失去了*治依靠,被拉藏汗囚禁起来。拉藏汗曾是五世班禅的弟子,他掌握西藏*权后,决定借助关系较好的班禅系统以压制桀骜不驯的达赖系统,因此表现得对师父十分尊敬,陆续向其赠送了大量土地和庄园,这种慷慨的馈赠伴随着蒙古*队的耀武扬威和藏族人仇恨的目光,使五世班禅显得越发尴尬。说起班禅体系和蒙古人的关系,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话题。当初,和硕特蒙古首领固始汗为*教拿下整个西藏后,在宣布将这片广袤的土地供养给五世达赖喇嘛的同时,却采取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行动——这位蒙古可汗并没有拜五世达赖喇嘛为师,他为自己选择的上师,是罗桑曲结,此人是达赖喇嘛的师父,*教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僧侣,人们普遍认为,在四世达赖去世后到五世达赖成年前这二十来年的时间里,他是*教事实上的最高领袖。固始汗宣布,赠予自己的师父罗桑曲结以“班禅博克多”的尊号,此词为梵藏蒙三语合一,意为“智慧和勇气兼备的大学者”,“班禅喇嘛”这个称呼即从这时开始。*教集团随即宣称罗桑曲结是第四世班禅喇嘛,并为其追认了三位前世,至于最为重要的第一世班禅,则被认定是*教祖师宗喀巴的第二大弟子、同时也是*教历史上第三位首脑的克珠杰.格勒巴桑。看到这里,如果您以为宗喀巴的第一大弟子或*教历史上第二位首脑是达赖喇嘛的话,那您就想错了——此人名叫甲曹杰,与达赖喇嘛并无关系,创建初期的*教还仅仅是一个宗教组织,并不具备太大的*治势力,所以其首脑都是渊博的大学者而非有力的*治家,换句话说,他们全是饱读了无数经书的老头子。显然,后来被追认为一世达赖喇嘛的根敦珠巴当时还没有这个资格,因为他仅是宗喀巴年纪最小的弟子,与众多师兄相比资历尚浅,况且,他当时正以极大的热情,全身心投入到日喀则扎什伦布寺的创建中,根本没有闲心来考虑这些——您看到的没错,扎什伦布寺的创建者并非班禅,而是达赖喇嘛,一直到了二世达赖根敦嘉措的时候,才腾出坑儿来去了拉萨的哲蚌寺,从此这个活佛体系便专心在拉萨发展。有种说法认为,固始汗在拜师问题上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二十郎当岁的五世达赖太年青,拜他为师太跌份儿,因此才不得已选择了德高望重的班禅,但如果深入分析,就会发现这种说法很站不住脚,因为就拿*教祖师宗喀巴本人来说,弟子中就有不少人的年纪比他都大。因此,这位睿智的汗王无疑是想在*教内部形成合理的均衡,避免达赖系统一家独大。到了固始汗的曾孙拉藏汗的时候,蒙古人已经与达赖系统兵戎相见,直至干掉了对方的大BOSS桑结加措。为彻底消除这位前第司的影响,拉藏汗决定拉朝廷的大旗当自己的虎皮,于是向康熙皇帝上奏,说怀疑桑结所立的仓央嘉措是否真是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要求皇帝派专人来鉴定。

早已洞悉这些猫腻儿的康熙皇帝哭笑不得,为了照顾他所册封的这位蒙古可汗的面子,只好派出了一个据说是精通相术的家伙来到西藏。在皇帝特使的要求下,仓央嘉措被迫脱得一丝不挂,坐在那里像活体标本一样,被来人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个遍,心中的羞辱可想而知。使者终于鉴定完毕,却留下一句不咸不淡模棱两可的话:“这位喇嘛是否为五世达赖喇嘛转世,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嘛,他确实具备做为圣人的全部体征。”说完他扬长而去。做为西藏最高层的僧侣和拉藏汗的上师,仓央嘉措那位尴尬的师父五世班禅或其派出的代表,很可能也被安排在现场以做人证。 随后,拉藏汗正式废黜了仓央嘉措,他事先曾征求班禅的意见,但班禅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推说应该请护法降神才妥当,估计他是想避免不得不正面回答的难堪吧。但这位上师的窘迫并没有结束,不久之后,拉藏汗宣布一位青年僧人益希嘉措才是真正的六世达赖喇嘛,民间一直有传闻说这个小喇嘛其实是拉藏汗的私生子,就连当时在拉萨的传教士,也在给欧洲的信件中私下称其为“拉藏汗的儿子”。在拉藏汗的请求下,五世班禅不得不第二次为“六世达赖喇嘛”授沙弥戒并收其为徒,由于藏族僧俗仍对仓央嘉措念念不忘,因此这件事造成了相当大的争议,也给班禅的名声带来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为此,康熙皇帝专门派使者向班禅询问这位新的“六世达赖喇嘛”的真伪,班禅又不得不出面为他的新学生辩解,答复说益希嘉措并非冒牌货。公元年,为了稳定动荡的西藏局势,五世班禅罗桑益西被清朝册封尊号为“班禅额尔德尼”,这个梵藏满三语合一的词汇大意为“珍宝般的大学者”。朝廷宣布,班禅额尔德尼的宗教地位按照达赖喇嘛的标准执行,康熙无疑是想在达赖系统之外再扶持一个平等的活佛体系,以在必要时实行对冲,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达赖独大带来的不利因素。这就标志着班禅活佛系统正式获得了中央王朝的认可,“班禅额尔德尼”也代替了此前的“班禅博克多”,成为以后历代班禅的正式称号。公元年,准噶尔大将策零敦多布突袭拉萨成功,拉藏汗被杀。凑巧的是,策零当年曾在扎什伦布寺出家,也是班禅的徒弟,因此对他相当尊敬,准噶尔人将拉萨三大寺洗劫一空,财宝全部运往*老家,但对扎什伦布寺却秋毫无犯,策零甚至还将大量庄园和百姓赠送给师父。(也有资料说扎什伦布寺尽管没有伤元气,但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就连班禅的两个侄子也被准噶尔人杀害,姑且存疑。)据记载,在准噶尔占领期间,五世班禅曾用自己的影响力保护过许多西藏官员和各派僧侣,使他们免遭杀害,比如拉藏汗立的那位“六世达赖喇嘛”益希嘉措就是在师父的保护下免于一死,仅仅被准噶尔人囚禁起来。此前,准噶尔人仿效当年拉藏汗故智,将各地首脑召集到布达拉宫大经堂,又搞了一场达赖鉴定会,要求与会人员就益希嘉措的灵童身份真伪给出意见,其结果可想而知,这位被宣布为“伪达赖”的可怜年轻人立刻被赶下宝座,囚禁到了布达拉宫前面的药王山上。身兼大策零和益希嘉措两人师父的五世班禅,此番怕也是像上次一样难逃尴尬。多吃多拿多占,无补偿强拆,甚至随意废立*教最高活佛,准噶尔人在西藏可以说过得相当滋润,但正所谓物极必反

前面我们讲过,统兵出征前的十四阿哥是个热血的愤怒青年,很难想像他那时候就具备阴谋家的素质,那么当他成为大将*王以后呢,或者换句话说,当他掌握了数十万大*,初步尝到了权力的味道以后,还能保持当初的赤子之心吗?这还真不好说啊。顶着“大将*王”这个前所未有的古怪头衔,带着父亲和满朝文武的殷切期待,十四阿哥率*来到了青海,而在此之前,康熙皇帝已经专门向青海的和硕特诸王公们传下了旨意,要求对方务必配合行动,大将*王便如朕亲临:“大将*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抵达青海后,大将*王立即召集蒙古王公们训话,语气十分严厉,他说:“尔等应谨遵皇父此旨,共相和睦,务以尔祖父等所遗礼法为要,各将*马、口粮、器械备办齐整,嗣后当竭力奋勉,方可嘉奖。再尔等受皇父厚恩多年,无分内外,予皆视同兄弟,惟此次受任以来,不敢存有私见,良者我必奏明皇父;如有恶劣不遵法者,我亦无计,当以法律治之。”大致意思是,你们这些人都给我老实点儿,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亮完大棒,该给胡萝卜了,胤祯并没有空着手来,他为蒙古人带来了皇帝派发的大礼包。十四阿哥替父皇向大家宣布,只要他们帮助清*拿下西藏,驱逐准噶尔人之后,皇帝无意改变和硕特蒙古统治西藏时期的*治状况,也就是说在他们中间仍可以产生西藏的汗王,就像固始汗、拉藏汗们当初那样。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啊,和硕特贵族们自然欢欣鼓舞,恨不能立刻带*打过去,马上赶跑准噶尔人好继承亲戚的遗产。青海蒙古的一把手是罗布藏丹津亲王,因此,他无疑在继承西藏未来的汗位方面具有最大的优势,因此他也是后来青海王公中对准噶尔作战最积极的一个。尽管按辈分来说,罗布藏丹津是被准噶尔人杀死的拉藏汗的叔叔,但其实际年纪却比自己的那位侄儿小许多,他的父亲便是固始汗的最小的儿子扎西巴图鲁。公元年,康熙击败噶尔丹后,扎西巴图鲁率青海和硕特部与清朝在察罕托罗海会盟,承认归附朝廷,康熙于是册封了蒙古王公一系列爵位,从亲王到多罗贝勒、固山贝子以及辅国公等等,其中,扎西巴图鲁自然是最高级的和硕亲王。从零星史料的记载来看,罗布藏丹津,这位和硕特蒙古王爷很可能是一个颇有血性且喜怒都形于色的贵族,而这些特点似乎与大将*王颇为相符,而从后来的史料来看,这两人很可能颇为投缘,相互之间配合得十分融洽,这除了有性格因素外,康熙皇帝那份大礼包所起的激励作用恐怕不容小觑,而很久之后这位王爷才会明白,皇帝的许诺就像甜蜜的*药,青海蒙古人的二把手,则为察罕丹津郡王,他是固始汗次子达尔吉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罗布藏丹津的堂兄弟。这一家人的地位本来并不突出,但察罕丹津却很会来事,因而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和刻苦专营,才得以在这个庞大的可汗家族中脱颖而出。当年,青海与西藏两支和硕特人势同水火,拉藏汗废黜了仓央嘉措另立新达赖后,青海方面扬言报复,和硕特内战一触即发,倾向于拉藏汗的清廷不得不派出大批人马,对罗布藏丹津等人进行威慑。迫于清*压力,青海蒙古首领们不得不罢手,而察罕丹津据说就是内战主谋之一,照理说,他应该对朝廷怀恨才正常。察罕丹津甚至与准噶尔也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因为他的亲弟弟根特尔就是准噶尔人的姻亲,而准噶尔*之所以入侵西藏,据说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这位蒙古王爷煽动的结果,他很可能想借刀杀人,利用第三方的*事力量干掉青海蒙古人最讨厌的拉藏汗。但当准噶尔入侵西藏、帝国边疆震荡之时,察罕丹津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他竟然不顾危险,率先入京向皇帝请安,让自己在朝廷大大加上了印象分。康熙自然十分高兴,认为“当人心疑惧之时,委身效顺,甚属可喜”,为表嘉奖,特地将察罕丹津的爵位由多罗贝勒晋升为多罗郡王。察罕丹津这一次的押宝大获全胜,让自己的堂兄弟罗布藏丹津亲王十分嫉妒。据说就在这次朝觐中,康熙悄悄对他说:“你回去约你们兄弟大力共征准噶尔贼,恢复你祖道法。”皇帝宣称策妄阿拉布坦毁灭了固始汗“所立之*教”,清朝出兵是为了保护蒙古人,“恢复尔等祖父固始汗所立之*教”,青海蒙古应“各自整兵,忠诚效力,上天自然保佑,福至本身,并及子孙,世代坐享荣华富贵”。也就是说,除了罗布藏丹津之外,清廷很可能暗中对察罕丹津做出了同样的许诺,即把未来西藏的统治权同时许给了两个人,一女二嫁的用意显然不言而喻。当大将*王率领大队人马到来时,青海方面兵力已经驻扎了一万名清*。直面准噶尔汗国的*方面,清*则分为两路人马,其中振武将*傅尔丹(开国五大臣之一费英东的曾孙,时任正一品的领侍卫内大臣)指挥阿尔泰一路兵力为23,人,靖逆将*富宁安(大学士阿兰泰之子,时任吏部尚书)指挥巴里坤一路兵力为17,人。康熙的想法是,用这几路清*来牵制准噶尔本土的兵力,以防止策妄阿拉布坦从*派兵增援西藏的策凌敦多布。除了这些人外,参与这场战争中的清朝大员中,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在四川方面,康熙任命噶尔弼为定西将*,率川、滇满汉官兵自打箭炉也就是现在四川甘孜州的康定进藏。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皇帝预先安排的这支部队主将以及定西将*头衔的拥有者,本来并不是官位仅为镶红旗护*统领的噶尔弼,而是噶尔弼的顶头上司、四川总督年羹尧,这又是为什么呢?这位表字亮工的总督大人当时刚过四十岁,他是康熙三十九年的进士,而到康熙四十八年,也就是十年左右的时间便当上了四川巡抚,可谓官运亨通,当时他还不到三十岁。因此,年羹尧对于老皇帝的知遇之恩自然十分感激,多次表达了要“竭力图报”的愿望,这样的表态自然让康熙很是舒服。尽管年的妹妹是四阿哥胤禛即后来雍正皇帝的侧福晋,但没有证据表明这种姻亲关系在年羹尧的升迁中起了多大作用,从相关史料来看,他更像是凭自己本事干上来的,不仅做事井井有条,在地方频频兴利除弊,而且据说为官也相当清廉,皇帝对他满意。起码从明面上来说,那个皇子妹夫给年羹尧带来的最大好处,不过是让年家的户口由下五旗里的汉*镶白旗,上调到了皇帝直接管辖的上三旗中汉*镶*旗,这就是所谓的“抬旗”,算是皇家赐予的一种特别恩典。前面我们提到过,额伦特那支全*覆没的部队中,有一位自带干粮跟过来打仗的前四川提督康泰。当时,这位倒霉的省*区司令员带领四川地方部队开赴西藏,可刚出发没多远,少数民族士兵们就发生了哗变,坚决不去那个险恶的地方打仗,康泰不得不又灰溜溜开了回来。得知消息后,省委书记年羹尧巡抚赶紧派出一名参将去安抚他们,以免生出更大事端,同时密奏皇帝,说康泰同志“失兵心,不可用”,要求亲自上前线指挥调度。由于按照清朝惯例,已掌握一省*务的巡抚不能再干涉统兵权,因此康熙没有答应这个请求,而是派出一名都统前去代替康泰,但皇帝对小年的表现无疑甚是欣赏,“嘉其实心任事”。此后,年书记的一系列措施更是可圈可点,他让一名护*统领进驻川藏重镇里塘,以防准噶尔人得寸进尺;同时加强战争准备,增设了打箭炉至里塘的驿站;为了防范准*进攻四川,他又申请增加本省驻*。康熙对这些举措统统批准招办。大概是感觉年羹尧办事确实得力,只管民事确实无法发挥他的能力,而西藏的战争也确实越来越逼近四川,康熙皇帝终于下令,对其“特授四川总督,兼管巡抚事”,而总督是有*队指挥权的。就这样,年巡抚摇身一变成了年总督,尽管地盘还那么大,但由于**统抓,权力却大了不少。随着战争阴云的日益逼近,十四阿哥胤祯顶着大将*王的名号正式挂帅出征,而康熙也终于决定,派自己一向欣赏的年羹尧由四川带兵进藏开辟第二战场,以配合大将*王率领的清*主力的行动。皇帝于是初步拍板,打算授予年羹尧定西将*的头衔以便统兵,并特意派人咨询年的意见,问谁合适代替他担任四川总督之职。没成想,一向行事果断的年羹尧却突然谨慎起来,答复皇帝“一时不得其人”,就是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者,因此自己实在抽不开身,他随即建议皇帝,不如将定西将*的大印转授给自己的部下噶尔弼,由后者率川*出征。康熙皇帝采纳了年的建议,于是噶尔弼便幸运地成为了定西将*。此前,噶尔弼是朝廷派到四川来协防的镶红旗护*统领,这虽然是一个正二品的官职,但职权只大致相当于师长,现在他突然升为一方统帅,心中自然对年羹尧充满感激。按照康熙皇帝的安排,进藏诸路清*中,大将*王胤祯之下的第二号人物,既不是*方面的振武将*傅尔丹或靖逆将*富宁安,也不是四川方面的定西将*噶尔弼,更不是留守后勤基地的年羹尧,而是另外一位宗室皇族,此人就是领有平逆将*名号的延信,在大将*王到来前,他一直都是清朝大*的代理统帅。延信是清太宗皇太极的曾孙及肃武亲王豪格的孙子,其父为温郡王猛峨(又写做‘猛瓘’),他是猛峨家的三小子,可谓根正苗红的皇族。延信一直担任大将*王的副手,即使这场战争之后,他也与当年的战友胤祯以及年羹尧等人走的很近,很可能对那段特殊时期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秘辛都有所接触,使得他在雍正六年突获大罪入狱,尽管最后保住了性命,但也因这些事件而导致史料中对他的记载非常少。不过在有限的资料中,我们似乎也可以看出这位皇族将*并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比如在西藏的这场战乱平定后,朝廷曾专门颁下诏书嘉奖延信,对他在战争中的表现大加赞赏:“平逆将*延信领满洲、蒙古、绿旗各*,经自古未辟之道,烟瘴恶溪,人迹罕见。身临绝域,歼夷丑类,勇略可嘉。”而有不少研究者认为,延信很可能是清朝进藏大*的实际指挥官。但不管怎么说,十四阿哥都是胤祯都是诸路清*的最高指挥官,而按照朝廷对外宣布的措辞,他麾下的将士总数高达三十万之多,尽管这个属于“号称”范畴的数目肯定水分很大,但即使实际人数只有号称人数的五分之一,也已经是侵藏准噶尔*的十倍以上了,清*对胜利可谓势在必得。另一方面,手握如此庞大的*事力量,如果心里还没什么想法的话,大将*王恐怕也不是从一次次血雨腥风的皇位争夺战中,茁壮成长起来的爱新觉罗子孙了。来到青海前线后,胤祯十分注重开展思想*治工作,对此,支持者肯定判断他在为朝廷聚拢*心,而反对者也同样可以猜测他在替自己收买人心。而对于前线的*人们来说,还有什么比慰问阵亡弟兄们的*嫂和遗孤更能让自己感动呢,因此大将*王马上组织了隆重的追悼会,以纪念额伦特及其麾下数千名战死的英灵。根据胤祯后来写给父亲的奏章,会场上的场面十分感人,孤儿寡母哭成一片,大家对帝国*府的关心和爱护深表欣慰,并对为人民群众带来皇帝温暖、带头战斗在抗击准噶尔第一线的大将*王“感激涕零”,纷纷表示有了王疼国爱,纵做*,也幸福!奏章写道:“于阵亡总督额伦特及众官兵之尸骸前诵经,四月初三日晨,臣亲往各猪、羊、饽之案奠酒。于此额伦特之子及众官兵之妻子同跪告称,我等父、夫世代蒙受国之重恩,从戎效力者,官兵应分之事也,交战阵亡,因病而亡者,亦在各自之命。在此王亲蒙谕旨,率领大*,为使生者心畅,亡*欣慰,前来消灭逆贼,又我等父、夫于战场阵亡,亡于蒙古塔拉者,乃因可悯,故诵经七日,王亲奠酒祭者,实属自古无有。圣主如此之殊恩,奴才等不敢担戴,且即我等亡父、亡夫之*亦不敢担戴,不胜感激涕零,纷纷望阙合掌谢恩。为此谨具折奏闻。”对于人民内部矛盾,大将*王也注意认真调解疏导,尽量把睚眦抹杀于萌芽,避免造成矛盾激化扩大。青海和硕特蒙古人的一二把手,罗布藏丹津和察罕丹津一直有矛盾,尤其是察罕丹津率先朝觐皇帝并被朝廷破格晋封为郡王以后,更引起了罗布藏丹津亲王的羡慕嫉妒恨,时不时就找碴修理这个新晋郡王,导致后者经常向皇帝诉苦。尽管这种不和很有可能就是清廷本着分而治之的原则而刻意造成,但现在大敌当前,还是暂时要一致对外才行,因此康熙皇帝下旨,“兹查王察罕丹津等所奏,伊兄弟之间,常相不睦,仍着大将*王表率训饬,令其和睦”,于是胤祯奉命调停。按照大将*王事后给皇帝上的奏章,他对于这对蒙古兄弟可以说苦口婆心。首先动之以情,你们彼此是自家兄弟,在皇帝和*府的英明领导下,大家一起安安生生过日子,有官当有财发,多好啊:“尔皆固什汗之子孙,一向恭顺,故皇父封尔等为王,贝勒、贝子、公,并常加训谕,尔等兄弟之间,湏以和好安生。”然后晓以厉害,如果你们再这么闹下去,等到准噶尔人打过来,那一切都全完了,你们的亲戚拉藏汗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尔等并不诚实遵依,彼此和好,各自怀怨,轻听调唆之言,互相不睦,以致策妄阿拉布坦乘隙入藏,破坏尔祖所立教道,杀害尔等骨肉拉藏汗。”既然兄弟俩都是佛教徒,大将*王自然也不会忘记激发他们的神圣使命感:“今皇父为尔等推广*教,以安众生,封呼毕勒罕为达赖喇嘛,同以全力护送赴西藏坐床,正尔等共同一体一志感戴皇父重恩,奋勉效力之时,嗣后着将猜忌之意,均尽解释,共同一心一意,力行推广教务。”十四阿哥随即许愿,如果你们俩和睦相处,我老爸那里肯定回有好处滴:“恭敬长辈,怜爱幼辈,凡兄弟之间遇事尽可涵容,以宽厚行事,以和睦为心,推广*教,必能常蒙皇父重恩。”最后,胤祯也没忘记敲打他俩一下,如果你们不听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倘不遵教谕,仍前不睦,互起争端,我必指名参奏,科以重罪。”按照大将*王的说法,就这样恩威并施之下,罗布藏丹津和察罕丹津对自己心悦诚服,他们发誓“互相和好,共为一心一意”。不仅如此,青海蒙古首领们还共同用蒙文写了个保证书,上奏给清廷留存为证,这封文书翻译成汉语是:“满珠什哩圣主将我固什汗之子孙,特霈恩施,赏给名号,常久优恤,又使互相和睦之故,叠诵圣训,我等已获平安。兹复为我众不胜喜悦。我等皆系一祖之孙,钦遵圣旨,依照旧例,长辈则怜爱幼辈,幼辈则恭敬长辈,始终愿和好等语。除亲王罗布藏丹津等呈报蒙文一件恭呈御览外,谨此缮折奏闻。”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胤祯的四哥胤禛登基以后,一直给他这位一奶同胞的亲弟弟上眼药,搜罗出许多真真假假的黑材料。其中的一条写道,大将*王出征之时,曾悄悄对自己的九哥说:“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而老八、老九、老十以及老十四,这几个阿哥历来穿一条裤子,早就是朝野周知的秘密了,雍正无疑想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十四对老九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何居心?难道想诅咒父皇早死吗?还是你们几个内外勾结意图不轨?另一份黑材料则写道,率大*抵达青海后,十四阿哥和八阿哥一*仍然“密信往来,曾无间断”,就是说大将*王和哥儿几个经常通信,往来频率高得几乎没有断过,而信里究竟都写了什么,却从来没别人知道,即所谓“机计莫测”。这种中国传统的春秋笔法,无疑比直接控告更让对方有苦难言,也更能惹得读者浮想联翩,尽管辩护者也同样有理由质问,自己家里弟弟和哥哥写信,关你们外人屁事?此时,距离青海千万里之遥的京师朝堂之上,经过老皇帝的多次修理,八、九、十三个阿哥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被后世目为卓越学者的三阿哥胤祉,带领一大批同样卓越的学者在熙春园醉心于文化事业,《古今图书集成》等大部头杰作便由他们手中推出;四阿哥胤禛仍在装模作样地吃斋念佛,仿佛对谁当皇帝根本不放在心上,而被认为是其死*的十三阿哥胤祥,此前不知为何突然触怒了父亲,正待罪在家没有差事;其他几个阿哥或势力单薄或年龄幼小或确实老实巴交,根本不可能继承皇位。因此尽管身在距离朝堂千万里之遥的前线,手握重兵的大将*王却是皇子中最为耀眼的明星。至于最关键因素也就是老皇帝本人的态度,却一直模糊不清,很可能这位一世英明的君主直到死仍对由谁继位难以决断,更或许,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猝死。但是,老皇帝对自己这个十四儿子的疼爱,却是货真价实的,清宫档案中保留了这场历时三年的战争中父子二人的大量通信,总数达几百封之多,差不多平均两三天就通一封信,从中也许我们可以窥豹一斑。

这些信件中,除了大量如前面所写的那种公务往来的奏章外,还有许多是纯粹的家书,也有一些是公私兼有。比如在其中的一封信中,父亲在前半部分特意告诉儿子,别因为家事耽误工作,你家里的事情老爸都替你办好了:“为尔家嫁娶喜事,均已妥善办成,切勿惦念家眷。”这是指胤祯的长子弘春结婚一事,康熙特批这个孙子按照亲王世子的规格办理,可谓相当体贴。而在该信的后一半中,老爸再次提醒儿子别忘了聚拢人心的重要性,“惟人心甚要,此昼夜存心。”在另一封信中,康熙悄悄告诉儿子:“朕之白发胡须业已变黑,此尔勿告人。惟牙损坏。”除了牙齿不成以外,我的头发胡子都已经变黑了(莫非返老还童?),你可别告诉外人啊。老皇帝的得意之情,似乎溢于言表。另一方面,十四阿哥也一直关心着老父亲的健康,在一封内容公私兼有的奏章中,他写道:“此前臣之属下返归,虽常获闻皇父容光焕发,圣体结实,强于先年,见皇父此谕旨,不胜喜悦,臣之食眠均较先大增,臣惟钦遵皇父训悔圣旨,保养身体,尽能效力。”驻扎青海西宁后,胤祯不停地将所见所闻告诉父亲,其内容可谓事无巨细,甚至提到“还有一种剪蓉花亦美丽,臣于此处见之,思念如何供皇父览阅,花虽难携至,若携种子种植,必能长出也,故臣将花种现均收藏。”任何一个家长听到成年后的子女能够耐下心来对自己说这种琐事,大概都会觉得温馨吧。而康熙对胤祯的身体也十分在意,当得知这位大将*王在青海举行狩猎活动时,他很担心儿子不小心受伤,于是叮嘱道:“闻得地方甚恶劣,多草丛,易跌倒。再雄兽力大残暴,追人不止,心中注意,以防人马受伤。”。就在清*一方众志成城之际,准噶尔一方却遇到了大麻烦,他们肆无忌惮的抢劫和杀戮,终于激起了当地人的拼死反抗。大策零率领的准噶尔*在喀喇乌苏战役大获全胜,但即使连躲在西藏的欧洲传教士也认为,尽管准噶尔人对此胜利得意非凡,但他们深知康熙皇帝会另派一支攻击力更强的*队,为帝国蒙受的奇耻大辱进行报复。但是,尽管砺兵秣马全国总动员,但经过喀喇乌苏的惨败,康熙无疑相当忌惮大策零麾下的这几千名准噶尔勇士,如果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通过和平方式把准噶尔人请出西藏,那无疑是最理想的情况。传教士记述道,皇帝试图先礼后兵,首先通过外交途径解决问题,年春,他派信使到准噶尔将*策零敦多布那里,要求他“放弃非正义手段夺来的王位,否则,将很不光彩地被赶下台。”大策零,这位蒙古首领此时已是西藏的太上皇,他狂妄地提醒使者注意,他是靠武力夺取了西藏,如果必要的话,他也会用武力来保持这一地位。他大肆吹嘘还会有更多的王国倒在他的剑下。

按照传教士记载,就这样,满耳充斥着对其皇帝威胁恫吓之言,康熙的使者不得不狼狈告退。而西藏的史料也证实了清廷确实曾派过使者去西藏寻求外交解决方案,只不过排除者并非皇帝而是他的儿子胤祯。根据这些记载,康熙五十八年(公元年)冬,皇十四子抚远大将*派五位代表抵达西藏,同来者还有藏族以及青海和硕特蒙古的代表多人,他们携来大将*王给策凌敦多布的信件,说为了和平解决西藏问题,愿意和准噶尔人进行谈判。次年七月,大将*王的代表一行到达札什伦布寺,看望了五世班禅喇嘛,受到札什伦布寺的隆重接待。班禅给大将*王写了一封信,为了西藏佛教与众生的安宁,希望不要使用武力,而采取和平商量的办法,解决西藏问题,请求大将*王把他的意见转奏大皇帝。但是这场谈判的结果不欢而散,藏族史料继续写道,当时占领西藏的准噶尔人并无从西藏撤兵的丝毫迹象,于是康熙决定只有进*西藏,赶走准噶尔人,才能解决西藏问题。此时,除了交战己别无其它选择。康熙皇帝开始进行进攻拉萨的积极准备。按照一位传教士的记载,这一次,中国人以重金招募了最精良的雇佣*队,他写道:“皇帝下命令召集大批人马,其中有许多是来自帝国边远地区的蒙古人。”传教士认为,只有蒙古的雇佣*队财可以与占据拉萨而又富于作战经验的准噶尔卫戍部队匹敌,而结合其他史料,我们似乎可以判断,他指的是协助清*进藏的青海和硕特蒙古骑兵。这位耶稣会传教士补充说:“只有了解中华帝国巨大财富的人,才能充分了解为这支庞大的*队所配备的大量的武器、弹药、*事仪器及牲畜。”来自资本主义世界的西方传教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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