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雅县地处横断山脉,离昌都市仅八十多公里,在洛隆县到昌都市的路口右拐便是察雅县。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县城,公路使它与外界的联系多了起来。站在旅馆的天台,遥望整个县城,内心里开始试图还原那些没有通公路的年代,他们是怎样艰难闭塞的生活在这样一个狭隘的世界里。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也许就是道路了,有了道路,整个世界才有了联系,城市与城市,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才会近了,生活才变的五彩缤纷起来。
因为察雅县的海拔低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要了几瓶啤酒,酒入愁肠,大家的心事都如河水般泛滥起来,他们有些激动,讲起自己的往事,言语中充满悲伤和无奈,原来那些看似愉悦的笑容背后,都埋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活的轻松。
第二天我们的计划是抵达巴塘,首先我们要走察芒公路从察雅县到芒康县,然后顺着国道去巴塘县,在巴塘县,大姐就要和我们分别了。从察雅县到芒康到这条路上的风景极美,只是缺乏藏式特色。景物再也不复往日的荒凉,一切都变得生机勃勃,那些绿色的草原尽情的绽放自己的色彩,生命被彻底的顺展开来。横断山脉的山峦依旧高大起伏,然而绿色浓密了几分,世界便更加美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诉说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时间久远的我已经无法分辨那些残留在记忆里的美好时刻是属于哪里,然而那些走在路上的自由感依旧会充盈着我的内心。每当生活里的一地鸡毛让人疲惫不堪的时候,回想起往日的荣光,便会在心中渐渐升起自愈的力量。
途中经过一个村庄,河滩上有头死牦牛,几只秃鹫围绕着牦牛的尸体,在举行一场浓重的天葬。路边停了一辆车子,三个旅客举着长枪短炮忙着拍照,我们也把车子停在路边,拿起相机就是一顿咔嚓声。四周的山上,秃鹫起起落落,狼*花和杜鹃开得正旺。看到一座山头上有许多秃鹫,我便悄悄的走近,想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秃鹫。爬上山头,只有一片灌木丛,秃鹫都飞向另一座山中密林里。站在山坡上,世界辽阔,生命在这里成长,死亡,成为彼此的食物。
看着秃鹫啄食牦牛的尸体,不由的想起了梭罗的那句话“我喜欢看到,大自然是如此充满着生命力,因而无数的生物都经得起被牺牲,成为彼此的猎物。”山坡上站着一位老人,拄着根棍子,脸和泥土是一个颜色,泛着点棕色,他走到一条石墙下坐着,在不太强烈的光线下,他的脸几乎融入到了石墙里,神情安详,脸上被时光开垦的皱纹纵横交错,呈现着岁月雕刻的美。当他站起身来,从那高原的阳光下走过时,棕色的皮肤和石墙融为一体,好像他也是一块儿行走着的石头,是雪域高原不可分割的母体,岁月所赋予他的满脸褶皱,一如青藏高原冰雪冲击的河谷,在艰难的生活中日渐平和安详,呈现着大自然荒凉粗犷的生命之美。
我们并没有进入芒康县,这个县城一个月里我们已经是第二次经过了,芒康属于三省交界,往南是云南,往东是四川。走上国道,过了金沙江,就是四川地界了。走在国道,当年骑行川藏线的记忆一下子都回来了。出了芒康便是翻山越岭,进入山谷中,山谷狭隘,一条溪流顺着公路缓缓流淌,当年骑行摘食野杏的杏树已不复存在,山谷旁陡峭的崖壁上生长着松柏,乱石突起的山壁,犹如隐藏的伏兵,等待着冲锋号响起。道路很烂,有些新修的隧道尚未通车,便道临着溪谷,坎坎坷坷。我们一路颠簸着来到金沙江边,金沙江旧有的大桥早年被冲毁,现在只有一条临时工程铁桥可通车。
过了金沙江大桥进入四川境内,没走多久,道路因滑坡而堵塞,一长溜车子堵在路上,我们饥肠辘辘,又不确定几时可以通行,便蹲在路边,把车子后备箱里的自热米饭拿了出来,蹲在路边加热。饭还没加热好,前面道路开放通行了,我们又忙收起自热米饭,迅速通过这条危险路段。过了滑坡区域,沿途车来车往,尘土飞扬,无法停车吃饭。迤逦行驶了二三十公里,终于在金沙江畔找到一处有停车场,又有亭台,没有风沙的地方就餐,长亭边几位在此地搞工程的大哥给了我们几张凳子,一张桌子,于是一顿漫长的午餐终于吃到嘴里了。
来到巴塘县后我们便和大姐分开了,她要坐明天五六点回成都的大巴,就在汽车站附近住下,我们去了公路边住宿。把大姐放在汽车站后,少了一个人,忽然就不习惯了,有一丝丝忧伤的气氛充斥在车厢里我们三人之间。人总是容易产生一种依赖的,大家一起走的久了,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一旦分离,在那一瞬间,心中总有些失落感。
相比于西藏地区的县城,巴塘县要显得繁荣许多,县城依旧是色彩艳丽的藏式建筑,因为地处川藏线上,酒店和饭店林立,夜晚灯火明亮,忽然让人有些不太适应这光怪陆离的夜晚。县城里有许多高大的核桃树,结满果实,那天是新加入的小伙伴生日,我们本想去买个小蛋糕,但是没有合适的尺寸,都太大了,而我们人太少,最后也就没买。过生日的那个小伙伴请我们去吃串串,这个藏区小县城的串串,倒是有着满满的成都味。旧的一天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了,人生大多数的时光都是如此平淡无奇,让人无法分辨那些时日我们是不是活过,扪心自问,你的一生是真的活了三万多天,还是仅仅活了一天,却重复了三万多次呢?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确信有人爱你,有人因为你是你而爱你,或更确切地说,尽管你是你,有人仍然爱你。居士后传我穿过一座座村庄,流泪却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