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民族的，就越是……
我们最最最敬爱的革命导师马克思教导我们：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相互往来和依赖代替了。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共产*宣言》）。共产主义批评的民族主义，似有登台亮相之势。
中国语言最丰富，比如说“最最最”，“最红最红”，“最高最活”，又如“越古越老越好”。山西修了鹳鹊楼，不过大概除了赚“内币”外，外汇不会赚多少。古代中国，陈年老酒、老陈醋、老字号、老古玩店、古字画，越老越好。农业民族以“老农”、“老圃”为上。这种趋于极端的思想特别具有感染力。我们民族的思维方式之一是“越……就越……”，不超标，不达极端，非好汉。不过，不独华夏为然，在英语中就有“Themore……thebetter……”，然而必须限定时空环境。但在实际运用中，我国近现代思维习惯却导致许多花样翻新、别出心裁：“越是苦大仇深就越是心红苗正”，“对敌人越仁慈就是对同志越残暴”，“越是艰险越向前”，“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就越是好同志。”我大学毕业时人人争相表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结果表态积极的人留在了较好的地方，而不积极表态的则被发配到宁夏。表态积极者为好同志，自然应当留在国家机关和大城市，以便巩固成果。不料留在内地城市如保定的人，仍认为“越是好同志越应当留在北京，保卫*中央。”我后来对“越是表示愿意到艰苦地方去的人”越表示怀疑。我还听说过“越是被敌人反对就越是好事”。你在文革中踢打牛*蛇神，被敌人反对，那说明你是好同志。你越践踏人权，越不讲道理，越不讲民主，越专断独裁，越被敌人反对，你越是好同志。结果这世界上往往没有了标准，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事情做得越错越好。倘若美帝苏修说刘少奇冤屈，那正说明刘少奇是坏人。这是一种奇怪的逻辑。不过也有的“红五类”说刘少奇不是“走资派”，那我们仍可以说，阶级敌人拥护刘少奇，正说明刘少奇是“敌人”。
这些过时的逻辑，相信不会有多少人再持守了，因为人类总有某些共同的判断是非的标准：唇红齿白、饭香屎臭、正邪真伪、鸟语花红，可能是人类的共同尺度——人是万物的尺度嘛！世界上有些事物具有普遍性，有些事物只具有特殊性。不能把个别上升到一般，把特殊提升为普遍！我只想说，凡是世界的，就应当成为中国的。老子云：正言若反。话说过了头，就反了。然而我最近从地方电视中听说“越是中国的就越是世界的”；“越是山西的就越是中国的”；“越是吕梁山区的就越是山西的因而就越是世界的。”我于是坠入五里雾中，忽然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了标准，好像说过头话便可“绝”处逢生。越是山西的，就越不是河北的，不是山东的，怎么就越是中国的呢？这逻辑好像有点扭曲了。我怀疑这样“左”下去，就会“越是本山沟的就越是世界的。”
我国古代“南辕北辙”的故事说的是两极相通的辩证大道理：你越往南走，最后就走到了原来的出发点。这是千古不易之理。“越……越……”的结果是一点儿也不“越过”。一个人提倡民族文化过了头，等于是放弃民族文化，因为如果“越是某县乡的就越是中国的”，那最后就越是某地方的，而不是中国的。比如一些“名流”的甲申文化宣言主张每个民族都有权利“不接受外来文化”，就有些令人费解。如果某县市某乡绅某家族不接受中国法律和*府，那该怎么办？宣言把当今世界涂抹得一团黑：个人至上、物欲横流、恶性竞争、掠夺性开采……还说“原生态文化”应得到尊重，反对文明优胜劣汰。宣言连达尔文进化论都打倒了，连竞争求胜都否定了。这是什么意思？原始粗野食人生番的奴隶制的部落的氏族的家族暴力制的缠小脚的文化，应当被我们这些文化人保存下来吗？三寸金莲、科举、状元、孝经、八股都得保存吗？难道文明没有优劣文野之分吗？食物、服装、住房、交通、教育、婚嫁、文学，难道没有雅俗高下之分吗？骑毛驴、住窝棚、打窑洞、乱挖煤、茹毛饮血、食肉寝皮、粗衣劣食，这些东西应当保留吗？世界上有些地方小偷被剁手，寡妇要随亡夫殉葬，犯人被游街、剃阴阳头、车裂、游街示众、千刀万剐、严刑逼供（山西洪洞县衙门今犹在），还有童养媳，多妻制，弃婴，包公的虎头铡，也应当保留吗？
山西威风锣鼓进京向亚运会献演，我舅舅是指导员。他训话说，不要以为咧着嘴，呲着牙，撅着屁股，身体扭曲，脑袋摇得像拔浪鼓，左右脚拉开200迈，做出怪相，就越有山西威风锣鼓的味道。他说得也太对了。不要以为地方特色就是头尾错位，罗圈腿，丑态百出，说难听的方言，形相鄙陋！山西有很多不好的东西，比如生活质量差，典妻卖子，青*不接的春天缺粮少米。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们笑话山西人不知吃鸡亦不吃鸡蛋，鸡蛋要卖，换几个零钱。他们说山西产妇喝的稀饭只有七八个米粒，产妇不能吃水果，死人埋葬七天后家人躲*。山西的种种落后现象还很多，比如我们老家把祖母叫“娘”，把母亲叫“姐”，这可能是旧社会婴儿难养怕*魅附身，故而有意叫错辈份，以迷惑*魅。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越是山西的”，怎么可能就“越是中国的”！山西还有不少封建迷信陋俗，如娃娃亲，童养媳、小女婿，闹洞房闹出人命，丧事大办，冥婚，纸人纸马大出殡，不洗澡，随处小便，讨小妾，给老父陪葬个金发碧眼的纸札洋妞，农村讲下流玩笑，“私通”的事很多，卖淫嫖娼者也不少。这些发生在山西的事怎么就“是全中国全世界”的呢？于是我怀疑“越是中国的就越是世界的”。皇权专制、阴阳八卦、风水算命、驱*避邪、走火入魔的气功，这些东西在西方人看来很有兴趣，也可能越来越成为世界的吗？四川峨眉山的猴子若到上海表演，肯定招来满堂喝彩，但它们毕竟是猴子！异国风情、古代遗俗，在人家看来很有意思（在文革中是四旧），但这并不是一个民族的出路和归宿，山西的许多旧俗正在消失，山西人也正迎合世界潮流前进。比如荡秋千这类危险游戏在农村正在消失。山西正在变化，农人也过洋节日，也知道圣诞节、人权日、艾滋病日、情人节。至于中国的民间风俗旧节，*府并不加以过问，不干涉也不提倡。只有商家看准商机大捞其钱。这不是国家*务活动，故不放公假庆祝，也不应由*府官员操办主持。中国民间节日是公民个人私事，与西方的护士节、残疾人日、艾滋病日等社会公共节日及社会关爱有根本不同。你吃什么，穿什么，还得由国家放公假？有学者认为，端午节、腊八节、中秋节、清明节应当放公假，这是学者头脑不清醒的表现。这些节日都不具有民族社会公共利益性质。
我们中国有许多不如西方的地方，这用不着奇怪和害怕。我们今天就医，大多数人看西医。旧中国中草药，泥沙惧下，不洗也不消*，草木混杂。旧时针灸把铁锥烧红消*。今日则用西方科学分析中草药的药理价值，提取其精华，制成药片、针剂。如今中医院已有X光透视、心电图、化验，显然已不再是传统中医。鲁迅就极力贬低中医（人血馒头治痨病）。迷信的传统中国文化，结婚要早生贵子（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谐音）。如今对这一观念可能要打折扣了。这反映了传统文化以农为本。农业生产需要体力与男劳力，包含科技成份较少，因而生男丁最为重要。公侯伯子男，都不是女性。
这世界上有些东西肯定要走向世界，比如弹钢琴、跳芭蕾舞、吃比萨饼、加州牛肉面、人道关怀、自由、人权、逛超市、打的……有些东西肯定不会走向世界：如秧歌、太极拳、山西刀削面、晋剧、小米稀饭、山西莜面。我说不出为什么，只能说事实如此。太原大街上行人闯红灯，这现象不能风行天下。晋剧不能成为国戏，也不会为世人学唱，这不能生气埋怨发火，只能说事实如此。山西刀削面馆不会到非洲开张，那你也不能去和非洲人打架，非让他们吃不可。冥婚、算命、卜卦，肯定走不出国门。我在加拿大学习时，世界各国留学生献上本民族的食品。各民族都有自己的风味小吃，但不能都风行天下。我们不能为此和西方人打架，说“凭什么你的食品风靡全球？凭什么西医走遍人间？凭什么我们中国皇帝万岁爷就不能万古一帝？凭什么‘希尔顿’在世界掛幡？凭什么山西红面擦尖就不能到美国开80个分号？这太不公平了。”孩子们喜欢吃麦当劳，可能不是头脑里受了奴化教育。我们只能尊重孩子。
我和许多中国人、山西人一样，都为中国及山西（古代的晋国）古老文明自豪，但我们得知道许多古老风俗及传统生活方式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老，就一定好吗？一个老猕猴对人类说，它的“猴国文化”已有1000万年历史。我们并不感到“丢人”。倒是老猴应当感到“丢猴”——因为老没长进。俄国作家契诃夫描写白嘴鸭和一个人论年龄：“年龄有什么可骄傲的，像中国，活得再长，还和一千年以前一样”。我引用此语不是要否定中国文化，而是说如果中国文化好，并不是因为它年老。只要是好东西，哪怕是新生的，我们也珍爱。似乎白嘴鸭并非根据动物的胡子多少来论智力——这样一来，山羊公公最有智慧。萨蒂（Sati），印度妇女为死去的丈夫火海身殉，你能说这是印度的原生态文化，因而就应当是世界的吗？中国的原生态文化在人家看来是奇珍异宝，我们也应该推广到世界吗？
如果世界上每一种文化每一个民族每一类肤色的人都说“越是本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那就根本不可能有世界共同文明。那是人类的自然状态即野蛮状态，只会有战争和部落屠杀。我最近正构思“和平哲学”，和平即矛盾的双方共处于一个和谐统一体中，相互依存，这才是万物发展变化的条件。事物的共性不否认差异，而是要把差异（比如一时一地的奇异的风俗）放到适当位置，从差异中找出共相。万物的相互依赖、合作，才使它们有共同标准，取长补短，克服偏狭和地方割据。占山为王，老子天下第一，地头蛇，闭关自守，造成的是隔阂、封闭、僵化，这恰恰是事物发展的阻力。我们应当说，越是世界的就越应当成为中国的。中国要成为世界的，就必须抛弃一些落后的，累赘的东西。世界公民、人类一体、世界*府、世界国家、世界节日、世界和平、世界语言，终将实现。有人说，21世纪是东方文化的世纪，要取代西方文化。这“预言”太大胆，也太缺乏实证。
春燕呢喃夜莺歌，巧舌如簧自辩护。
丑陋拒绝照妖镜，凛凛不许摸屁股。
敌对势力扣帽子，顺昌逆亡乃真虎。
头上赖疮尊阿Q，倒打一耙悟能猪。
华夏人权属老大，自我表扬脸蛋粗。
别家不夸心里慌，一贯正确难服输。
斗争哲学奉圭臬，仇欧仇美批苏修。
专与渣滓结盟誓，知己红颜萨达姆。
诺贝尔奖属八路，鸡蛋里面挑刺骨。
昨天还批人性论，周扬遇上胡榆木。
今朝人权最是优，一百步笑五十步。
反唇相讥挺乐呵，面孔屎臭万古流。
骄傲能使人落后，虚心方能有进步。
自我批评置脑勺，鼻涕邋遢数风流。
昂首望天瞪眼珠，一贯正确挺胸脯。
优越先进夸海口，南国波涛一明珠。
形势大好填满肚，自我表扬没错误。
蒙藏修路自表扬，拉萨从此有高速。
边疆升起红太阳，感恩戴德翩翩舞。
说得不如唱得好，虚假平等诸民族。
我家有个帽子铺，动辄指责是暴徒。
假错办案驾轻车，独立王朝大棒舞。
冤哉枉也逼供信，暴跳如雷一何怒。
面纱包裹几重重，格杀勿论善整肃。
舆论单一八股调，东方神秘一国度。
多元文化遭唾弃，议会分权是斜路。
自由竞选概拒斥，**轮替白辛苦。
不能用后三十年否定前三十年，
不能用解放后否定解放前，
不能用五四后否定五四前，
不能用辛亥后否定辛亥前，
不能用资本主义否定封建主义。
不能用民主否定专制，
不能用法制否定人治，
不能用大清朝否定大明朝，
不能用毛泽东否定蒋介石，
不能用李世明否定隋炀帝，
不能用秦始皇否定诸侯国，
不能用战国否定春秋，
不能用周天子否定商王朝，
不能用新石器否定刀耕火种，
不能用直立行走否定猿猴，
不能用马克思否定梯也尔，
不能用孙中山否定慈禧，
不能用面包否定狗屎，
不能用药物否定病*，
不能用警察否定小偷，
不能用法制否定人治，
不能用良药否定砒霜，
不能用汽车否定马车，
不能用火箭否定风筝，
不能用足球否定高俅，
不能用数理化否定文盲。
我们有个新领袖，可能水平比较low!赞